你覺得問題很大。

至少就目前看來你完全搞不清楚這是個什麽情況。

也許唯一稱得上是好消息的認識, 便是現在的哈利似乎斷片了, 因此聽不到你剛才和卡羅爾的這番對話。

要是被他聽見了還得了？

想到這, 你又心虛地瞥了他一眼。發現他依舊沒有睜開眼睛。

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在你心裏的最佳理由應該是試探他有沒有在假裝。總之, 你又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見他還是沒有什麽反應，你才松了一口氣。

很快, 又一個選擇的岔路口在你面前出現了。

奧斯本小少爺的這種狀態讓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是把他送回家還是送醫院看看？

這樣的情況你差不多是第二次遇見。

在你還沒有成為這個傻x系統的宿主之前，在現實生活中你就遇到過一次這種情況。

你記得當時是這樣的。你趁著放假最後一天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 閑逛了一波後去吃自助餐。然後你朋友喝了一杯小酒。這都不重要，反正事情的結果就是她最後斷片了還耍酒瘋，最終被送到醫院輸液了。

想到這兒，雖然感覺現在劇情的走向奇奇怪怪的，但你還是下了一個這樣的決定——送他去醫院看看。

說幹就幹。

你看了看墻壁上掛著的時鐘，才八點半，還不算太晚。

打車去市中心醫院的話也只需要十五分鐘。而你現在差不多可以提前結束這令人感到無比煎熬的飯局了。

你對卡羅爾闡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我送你去吧，我開了車。”卡羅爾雖然也很是疑惑，但她還是迅速想到了對策。

她還能怎麽辦, 總不能放著你不管吧？

再次叫他的時候，他稍微有了點意識了。你這回冰涼的指尖才剛剛碰觸到他的臉, 他就稍稍擡了點眼皮了。那雙淡藍色的眼眸也得以重新被你所看見。

在他擡眼的那個瞬間，你就縮回了自己的手，動作比閃電還快。

倉促的動作連帶著你的臉色也慌張起來。

只不過他的眼睛裏所蘊含著的疲憊神色是顯而易見的, 因此他並沒有把目光凝聚在你臉上很久，只是別開了眼，開口：“我沒事。”

他的下一句說辭像是解釋, “我只是有點累了。”

你哦了一聲，但還是好心地詢問道：“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縫了針的手臂上，“不，當然不用。”

分明他的語氣還是這樣的稀松平常，但你卻不知怎的心頭突然升起了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他發現了？？』你忍不住多想。

現在最能牽動你心思的就是這個問題了。

如果他真的發現了，是不是可以提前宣告你通關失敗？

可是這個問題系統也不能回答你。系統最多只能做做修改數據的活兒，而它唯一的一次還搞出了後遺癥。你是再也不敢相信系統了，它也並沒有什麽可以探測其他人心中所想的本事。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各懷心思。

你敏銳地感覺到身旁哈利散發出的氣場都產生了輕微的變化。

“差不多是時候該回家了吧？”他忽然扭頭對著你說話了，“免得明天遲到。我也該回去了，很愉快跟你們一起吃晚餐。”他說“吃晚餐”時眼睛緊緊盯著你。

你沒想到他會這樣平淡地說出這話。你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很晚才回去的準備。

你和卡羅爾面面相覷。但你臉上只存在那麽一瞬間的錯愕，很快面色便恢覆如常了——你也朝著他笑著說了一句，“那麽好的，明天見！”

他似乎被你的笑容感染到，想了想又對你發出了個新的邀約，“這麽晚了，送你回家？”

他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像是個邀約，像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指令。

沒人可以拒絕他的。

你連忙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對面的金發女孩那兒，沒想到卡羅爾非常上道，頃刻間就倒戈了，倒向了哈利的那一方。

“只送她就好了，我住的地方就在旁邊，走兩步就到了。”卡羅爾暧昧一笑，你的心拔涼拔涼的。

“這樣……不太好吧？”你鐵了心不想發展成他送你回家的局面，於是再次硬著頭皮說話了。

卡羅爾原本自稱是站在你這邊的同伴，現在哈利稍微主動一步，她就迫不及待地把你送出去了。而你橫在他們倆中間卻也悄然失去了反抗的權利，沒有任何可供躲藏和逃避的餘地了。

“我家很近，不麻煩你了。”你說道，同時無意識瞥了一眼窗外的燈火。緊接著卡羅爾就拆了你的臺，“你家離這兒明明有兩個街區。”

你沈默了，一時間沒找到更好的理由搪塞。

卡羅爾見自己似乎無意間促成了一樁美事，讓（假想中的）正處於冷戰期的小情侶再次走到了一起，嘴角的笑容也不禁加大了。

現在是時候功成身退了。她想。

卡羅爾的語言總是比思維更快，沒思考過多，她就提起了自己的包包，朝著你們倆告別了，“那我就先走嘍？下次還一起玩。”

你只好眼睜睜看著她越走越遠，你還得竭力假裝內心的慌張失措不存在。

太難了。

本就人少的飯店裏顯得更加冷清了，你只好和對方大眼瞪小眼。

“是你家裏不方便麽？”他見你不太情願，問道。

何止是不方便？

是非常不方便！

但這話你對著哈利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你只好換了副更加委婉的說辭，“我合租的。”嘆氣道，“室友最近病了。”

你發誓，這聲嘆息絕對發自真心。

況且你感覺自己也沒說謊。夏洛克確實生病了嘛。

你都沒搞明白為什麽他會開始問你家有沒有其他人。分明如果他只是單純盡同事（？）之誼想送你回家的話，根本不需要問這種問題的。

合租。

哈利瞇了瞇眼睛，“合租”這個詞被他在心底無聲念叨品味了一番，才轉而對著你再次說話了，“這麽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回家太不安全了，還是我送你吧。”

他知道這次你肯定不會拒絕的。

他的理由簡直是無懈可擊。況且事實也是如此——最近紐約治安也算不上好。

無論是哪個方面，你好像都沒有了什麽拒絕的好理由。

雖說強行拒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總感覺他本來就快要決堤的神秘好感度會因為被拒絕而產生意想不到的後果。

“那就麻煩你了。”你深吸一口氣後報出了地址，和哈利一起並肩走出了店。

“不用客氣。”哈利語氣淡然，和你一起走向了旁邊奧斯本企業的地下停車場。

直到你坐進車裏，才得以有空看看剛才發的信息。

你不太確定這次的信息是不是夏洛克發的了。在經歷過他那番超強不間歇打字速度的狂轟濫炸後，你都硬是按捺下了自己想要回覆他的念頭。

你要冷處理。

華生在你初次回到221b時就已經警告過你——

“小姐，我必須得說一件事。”這位從阿富汗戰場歸來的前軍醫連坐姿都是筆挺的，放咖啡杯的手都不曾顫抖一下。

“夏洛克的思維跟常人大不一樣，他總是容易用自己的一套理念把所有人帶偏。你千萬不要承認他想要你承認的，不然——”華生抿抿唇，似乎在考慮自己接下來該用什麽詞比較好，“不然等到他病好的那一天，大家都會很尷尬。”

華生在你面前說話並不算太直白，也許是怕傷害到你。但你卻是完完全全懂得了華生的意思。

雖然他目前並未找到夏洛克思維紊亂的病竈所在，但所有的疾病都有被治愈的一天。那麽，到那時，所有的粉飾便全部不覆存在了。

對於夏洛克·福爾摩斯而言，這只不過是個荒唐的不值一提的長夢，甚至沒有任何寫入他無與倫比偵探生涯的必要——他永遠都是閃耀的，有沒有這場經歷對他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而在約翰·華生看來，你只是無意間卷入這事件的局外人，你完全沒有必要為夏洛克犧牲什麽。

華生真是個好人，總是替你著想。

……雖然你心裏想的並不是這樣。

以你對夏洛克的了解，他今天給你發了那麽多條信息外加一個來電，你都沒有回覆過他哪怕一個字，以他那驕傲的性格肯定不會再找你了——他正等著你回去跟他道歉。

再糾正一下，不是道歉，是哄。

但事實不是這樣。

他又在你面前破功了。

你在看到這條新信息的同時，心突突地跳。

【我看見你了。】

I saw you.

這回他連一貫的落款SH都沒有了。難道是已經開始生氣了？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就在附近？

你一個頭兩個大。

上天對你的考驗也未免太多了吧……

嚴格來說並不算你錯，可在他眼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車窗沒有搖下來，你透過玻璃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形。

地下停車場一片漆黑，只有哈利的車燈在不停閃爍。

托他這條短信的福，你現在腦子裏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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